佳期低吃粥,在心里默默写了“无耻”二字,力透纸背。未等裴昭回话,她已经抬起来,指节无声地叩叩桌面,“陛,君端方。”
顾佳期觉得自己偶尔运气也好,裴昭自十岁起承她训,竟当真死心塌地将她当太后恭敬,当“是”了一声,当真不再理会小人裴琅。
银雪面也上来了,裴琅拿起筷,佳期却突然吩咐:“试。”
试毒的人忙走上前来,“王爷?”
试毒原本是极寻常的,寻常得就像用鼻呼一般,但缺了这个寻常,日后有什么差错就说不清,所以裴琅若是因为这个生气,实在是很没理。
但裴琅盯着她,一边不动弹,一边仍死死霸占着那碗面。
佳期行得端坐得直,任由他看,不怕他把自己盯个窟窿来。最终裴琅败阵,冷笑了一声,向后一靠,翘起来,让人把银筷伸来。
佳期对裴琅素来提防,裴昭也看惯了,放碗箸去找人牵来喂。大约是因为自小被关得严,裴昭冷淡,只对眨着大睛的小有几句己话说,可惜御前的金吾卫将他看得严,只有顾佳期睁只闭只,他便在成宜后养了几匹小,每日朝便先来成宜,外传的“孝顺”其实都喂了。
成宜原本就大而空旷,少了一个人,越发安静得让人发慌。佳期完了方才那一,现在才觉后怕,连调羹都不敢碰到碗沿,生怕什么动静来让裴琅注意,正聚会神,却还是听裴琅叫了她一声:“好了?”
她“嗯”了一声,“好了。”
“不过是个风寒,拖了这好些日。”
佳期知他的言外之意,那熟悉的焦躁又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,却抬冲他了,顾左右而言他:“秋老虎罢了。”
她一向是问什么不答什么,裴琅也习惯了,收了脾气,挑起一筷面,“知秋老虎,还往外跑什么?”
这便是说正事了。
前几年皇帝年纪小,祭天事宜都是太后和摄政王代行,今年是皇帝一遭亲自祭天。裴琅素来恶形恶状,惯常给皇帝难堪,想必也嫌太后在场时总是搅浑,碍手碍脚。
佳期放碗筷,“陛还小,今年一次,西郊又不算近,难免——”
“得了,”他扫了一佳期瘦削白皙的脸,目光还是像刀,在她颈间那极其浅淡的旧伤痕上一顿,继续说:“你是太后,想去就去,犯不上跟本王待。”
他伸手来替她拉了一领,遮住了那伤疤,佳期这才意识到他刚才那个神的意思,原来是叫她遮住伤疤,不由得怪自己愚钝。